君墨

我愿为之献身的,是销魂的境界,是最痛苦的赏玩,是被迷恋的憎恨,是令人心旷神怡的厌烦。

[KHR/69中心]世界线脱轨的第N天 5

*阅读提示见合集第二篇的备注。


漆黑、沉寂,难以呼吸。像坠入海底,张开眼睛也什么都看不到,四肢沉重,唇舌在不知不觉间融化了,无法张开嘴呼吸,也无法说话,耳朵似乎也一起化开,变得无法再确认在这黑暗中最后的,属于她的呼吸与心跳声——

好可怕。

她忍不住想。

风间凪习惯蜷缩在黑暗里,这往往是她最后的庇护所,在黑暗中,她不必再面对更多的谴责,也可以避开来找她交流的父母,假装入睡。

面对黑夜,融入黑夜,等待黑夜包裹自己,她甚至可以在黑暗中松一口气,放松自己,不必再担忧明日,担忧学校,担忧自己是否会被苛责要求。

但这片夜幕实在太安静了。它没有投进半点光,属于生命的呼吸与心跳声也远去,不留下半点残骸,四肢溶解了,肉体消失了,只有意识在无边无际的幽暗中缩在角落。

往日的夜晚不是这样的,往日的夜晚还会有窗外透入的幽幽月光,会有门缝传来的父母说话声,会有在被窝里无限放大的自己的温度。

她眨了一下眼睛。

在不安高于痛苦的瞬间,某种冲动构建出了她的血管,在黑暗中重新汇出她的身躯,血液冲撞着,带动着心脏重新在寂静中“扑通”地跳动起来。

接着是房门,锁起来的房门,在门缝间流入微弱的光,门连住墙壁,墙壁绕在她周围,方方正正地把她包起来,上下的盖子一起合上,把空间封闭住,随后再吐出窗户,窗外透入比灯光更昏暗的月光。

她还躺在地上,四肢无力,难以视物,房间里没有再产生更多的东西,在艰难的呼吸中,墙壁逐渐缩小,圈成小小的盒子,把她含在其中。

“让她自生自灭吧。”门外的母亲说。

在她逐渐远去的脚步声中,似乎有另一个脚步声在逐渐接近。它缓慢,平静,带着一定的规律,每一声都很清晰,像自身就带有某种气场,令听到它的人不自觉的紧张起来。

“哦呀,”脚步声的主人发声,“怎么会有人在这里?”

他似乎有些新奇,语末的音调微微向上挑,吐字也不快,和他的脚步一样平缓,带着从容不迫的意味。风间凪努力睁大眼睛,在听到对方的话语声后,她原本辛苦维持却一直扭曲缩小的墙壁骤然平静下来,向着四周张开,再一次显得坚不可摧。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东西进入这间她构建出的安全屋,它依旧昏暗,熟悉,带来无与伦比的安全感。风间凪坐起来,终于回想起在此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声音的主人来到她的门前,轻轻扣了扣这扇自己可以轻易打开,如果没有他帮助,在几秒前就会消散的门:“我可以进来吗?”


在通过迪诺.加百罗涅的视角,知晓了最有可能成为彭格列第十代继承人的存在后,六道骸曾有意在日本寻找过拥有幻术才能的人。

幻术师这一才能很罕见,千万人中恐怕才能出现一个,并非人人都有充分的构想力,在拥有充足想象力的人中,又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拥有特殊能力的。

这与黑手党内口口相传的“火焰”不同,是生命能量另一种表现形式的力量。即使不会使用火焰,也有幻术师存在,即使没有幻术师的才能,依靠药物激发出特殊的火焰,也可以使用幻术。

遗憾的是,日本内部在粗看之下并未出现能够使他留意的才能者,而在此过程中,留在日本内不止一个两个的强大存在也留意到了他,发来了禁止再探的警告。

他借助着留在并盛町的几个眼线继续留意着名为沢田纲吉的彭格列继承人,除此之外也确实在警告下并未多做什么,更没起过飞去日本的意思——虽然也已着手于在那里建造基地了。

就在他这样有一搭没一搭注意日本,大部分时候还在扩大着意大利本地黑手党的掌控范围时,有一道与他极为相似,骤然激发了幻术潜力的精神波动引起了他的注意。

或许是他们之间的波动实在太过于相近,以至于少女在他留意过去的瞬间坠入了他的精神域中,很快在其中为了避免被淹没同化的自救性建起了精神屏障。

她刚刚建造的屏障如此脆弱、单薄、不堪一击,充满漏洞,或许是依靠安全点来设计的,简单又单调,像是要把自己封闭起来的盒子一样。六道骸停下了对对方精神力的侵蚀,透过小小的窗户,看了看在里面无力躺着的少女。

那是个同她所做保护一样柔软的少女。

她所处现实中所听到的对话也在精神力的对抗停止后传入空间,短短几句就充分写明了这一瘦弱身躯的一生:沉默、乖顺、善良。以及眼下被抛弃后不得不迎来的可悲死亡。

这就有些可惜了。六道骸想,比起璀璨的花,他向来更喜欢悲哀的花。而悲哀的花眼下垂着眸子,不打算落泪,开着她刚刚绽放的花瓣,顺从的等待死亡,想要任由精神的墙继续缩小,变成她的骨灰盒。

“……这可不行。”他低语,除了他自己没人能听到这句话,听到了他命令的精神力则冲入面前的残骸,将这个房间重新组装,恢复原样,硬生生地维持下花的生命。

他敲响门,在无用的锁扣打开后,对着即将属于他的悲哀的花露出微笑。


他问:“你没有活下去的欲望吗?”

“我没有……活下去的能力。”风间凪回答,“我没有了器官,没有了活下去的身体。”

她闭上眼睛,停顿了很久才睁开:“即使活下去,也是负担,或许死掉也没有关系……你是怎么来到这里,和我对话的呢,你是我的希望吗?”

六道骸侧头,他坐在风间凪对面,姿态很自然,清晰的在昏暗中捕捉着少女脸上的一切表情,点出了对方的错误猜测:“不,我并不是你想象出的存在。”

“诶?”

“这里是你自己建造的,你应该知道。这是你的安全屋,任何人心中都有这样的存在,只是人们更多倾向于一个安全的东西,譬如小时候的玩偶,自己的双亲,一句记忆深刻的话语。在遇到挫折,精神被打击,即将死亡的时候,这些安全信号就会出现,与和你对抗的精神力争斗,或唤醒你的求生意识。”

他点了点所坐的地面:“你的精神力更加强大,而且柔韧,它所具象化的你的安全点是这间屋子,便化出了这间屋子,使你能够在深渊中保护住自己的存在。这才是你的希望,而我并不是。”

“那你是什么呢?”

六道骸笑了,他看向蜷坐着,把下半张脸藏在膝盖后,凝视着他的少女,一手撑着地面站起身,另一只手则放到少女面前,示意对方抓住他。

他的手停在空中很久,在少女终于伸出纤细的手指,握住他手掌,而他拉着风间凪一并站起来的同时,他回答:“我是你所坠入深渊的主人。”

站起身后,他们面向窗口,玻璃窗外微弱的月光在这瞬息失踪,只有无限仿佛要流淌一样的黑暗。六道骸对着它们打了个响指,黑暗如幕布那样散去,光与花一并生根,绿叶舒展,鸟雀鸣叫,乌托邦般的乐园在窗外生成了。

少年人低下头,微笑着看向不再颤抖的花,他继续开口:“我是你活下去的欲望。”

“我是你活下去的原因,是你活下去的依据,是你活下去所可依赖的强大,也是你可以当做理由,继续不断在深渊中挣扎下去的,需要你的人。”

他几乎是在瞬间洞穿了风间凪的本质,意识到了对方的个性与欲望,句句踩着少女的死穴,步步走在对方所渴望的点上,此刻与少女对视着,面上还是不改的温和笑意。

“你还有活下去的欲望吗、不,”他改口,“你想要让我成为你活下去的欲望吗,凪?我可以让你活下去。让你不被束缚,让你被需要,走着自己所想要的生活。”

“……我真的可以做到吗?”

“只要你想。”

“……我想要。”她哭泣起来,不断落下泪珠,却倔强地咬住嘴唇,没有发出颤抖外的泣音,“我想要,我想要活下去,我想要被你需要,我想要成为自己。”

“好孩子。”

六道骸伸出手,他将少女遮住右脸的发丝挑起,露出那下面失去了一颗眼球后的面容,擦去脸上的泪水后,以指腹按住空瘪的眼皮。

“那么就来进行第一步吧,”他说,语气轻柔,令原本再度不安想要重新遮住眼睛的少女放松下来,紧紧握住他牵她起来后未松开的手,从中汲取力量般抬着头,将自己的面孔暴露于光下,“就像你构建你的安全屋时那样,想象。”

“想象,从一根血管开始想象,想象你的眼睛还在你的眼睛中,它湿润,柔软,有着漂亮的紫色虹膜,随着你睁开眼睛的动作而转动。它如此完整,从未离开过你的眼睛,你的眼睛是完好的,与你的另一只眼睛一样,你没有失去任何东西。因为我在你身边,你没有失去任何东西,甚至得到了更多,对吗,库洛姆?”

“库洛姆?”

“我给你的新名字,你喜欢吗?”

“……是的,”她红着脸,冲去了原本的苍白,“我很喜欢。”

她睁开双眼,右眼的眼眶中是还没有着色的,刚刚制造出的眼球。六道骸伸手,以食指指腹在她眼下一点,为其上了紫色的色泽,又以手掌抹过她的眼睛,把刚刚凝出的眼球抹消。

“我将在这里指导你一周,你要在我的指导下成功制造出足以你活下去的器官,”他手掌不停,抚上少女的脸侧,把在他话语下再度失去红晕的面庞覆住一半,“你能做到的,对吗?我需要你进入一个……愚蠢到善良的人的家族中去,我不能在里面暴露哪怕一点迹象,为我而努力吧,库洛姆。”

“好的,”库洛姆.髑髅闭上眼睛,几秒后,她以又一次完整的双眼作答,“好的,骸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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